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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燕華糾紛案

發布時間:2021-09-03 08:30:30

① 小說 凶畫 的結局

「不錯。」羅飛投過贊許的目光,「這正是我當時的想法。空忘死前長時間閉門不出,就是害怕怪病從他身上流傳出去。」
周平來了精神:「你等等,讓我繼續沿著你的思路往下推。既然知道胡俊凱曾和空忘有過接觸,那麼從時間上來看,他最有可能成為殺害空忘的兇手!」
羅飛點點頭:「你說得有理,但當時我還不敢確定,因為我不知道胡俊凱和空忘的關系,所以實在找不出胡俊凱殺害空忘的理由,直到我在空靜屋裡看到那件法事斗篷,一切才真正開朗起來。」
「斗篷?這跟事情也有關系嗎?」周平皺起眉頭,剛才的得意現在全部變成了迷惑。
「我剛才提過,空忘有嚴重的駝背。而那件斗篷又帶著連衣的帽子。你想像一下,如果空忘穿上這件斗篷,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周平閉起眼睛想像著,突然他一拍大腿,興奮的叫了起來:「無頭鬼!空忘就是那個無頭鬼!」
「太對了!」說到高潮處,一向沉穩的羅飛也有些激動地向前探著身子,「現在可以設想,那天晚上,空忘來到了小屋裡,順德看見的『無頭鬼』其實是他映在窗戶上的影子。張斌受順德傳言的影響,在夜色中看到空忘的身影,也很容易把他和『無頭鬼』聯想到一起。為了印證這個設想,我還特地做了一個試驗。」
「什麼試驗?」周平好奇地看著羅飛。
「我猜出『無頭鬼』有可能就是空忘之後,當天晚上,我穿上那件斗篷,弓著背站在屋脊上。在黑暗中看見我的僧人,果然都把我當成了傳言中的『無頭鬼』,他們還一路追著我來到客房門口。」羅飛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不禁微微一笑,「在心理暗示形成之後,人是多麼容易產生錯覺。」
「嗯。」周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問到,「不過你現在所說的這些,和胡俊凱殺害空忘又有什麼聯系呢?」
「我正是從這裡面找到了胡俊凱殺人的動機。」羅飛開始解釋周平的疑問,「確定了空忘就是傳言中的『無頭鬼』,那就意味著在陳健墜崖的時候,在現場的其他人一共有三個:胡俊凱、張斌,空忘。在不知道這幾人之間關系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做出兩種猜想:一、空忘把陳健推下懸崖;二、胡俊凱把陳健推下了懸崖。按照張斌的敘述,一般首先想到的是第一種可能,但是如果仔細推敲,你會發現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者說它更好地解釋了以後發生的事情。」
周平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過來:「不錯。如果是胡俊凱謀害了陳健,那根據張斌的敘述,空忘應該在一邊看到了這一過程。後來張斌告訴胡俊凱山崖後曾躲藏著一個無頭黑影,胡俊凱立刻想到這個黑影正是空忘,所以會大驚失色。後來大家下山搜救,胡俊凱趁機悄悄潛回寺內,扼死了空忘以掩蓋自己的罪惡。」
羅飛滿意地點著頭:「這就是我推斷事情真相的思路過程。你也知道,當時我只能硬生生地出發生過什麼,而對於其中的背景原因一無所知。在聽了你的調查結果之後,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它和我的推斷居然會吻合得如此之好。」
周平眼中露出佩服和羨慕的神色:「你當時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一定很有成就感吧,相比起來,你在山上的經歷可比我山下枯燥的調查精彩多了。」
羅飛苦笑了一下:「成就感?可能有過一點吧。不過隨即我就陷入到了一個可怕的危機中,如果你處於我當時的境地,是絕對不會認為那有什麼精彩的。」
周平收起笑容:「你是說那個『惡魔』?」
「來自『死亡谷』的『惡魔』。」羅飛沉著嗓音說出這幾個字時,屋子裡的氣氛似乎也隨之陰森了下來。
「你們倆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伴隨著清脆的話語,徐麗婕笑嘻嘻地走進了病房,如同沾著陽光般,她讓屋裡一下子明媚了很多。
「羅所長這兒剛醒,你就不能讓他多休息會。」徐麗婕瞪著周平。
「嗬,小徐啊?」羅飛既詫異又高興地看著她,「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個案子她可出了不少力呢。」周平替徐麗婕回答到,「空忘的身份是她查到的,吳健飛父女和胡俊凱之間的一些隱情,也是她從吳燕華口中『騙』出來的。」
「什麼叫騙?我和吳姐現在關系好著呢,她什麼話都和我說。」徐麗婕得意地揚了揚鼻頭。她倒不是在吹牛,周平雖然猜到了胡俊凱和吳健飛之間有隱情,但不管他怎麼詢問,吳燕華在他面前總是有所保留。後來徐麗婕和吳燕華聊了很久,也許因為都是女人,也許徐麗婕確實有一種奇特的親和力,總之聊完之後,吳燕華便成了她的好朋友,那些往事也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胡俊凱謀害吳健飛的那段經歷則是周平根據調查結果推斷出來的,吳燕華尚不知情。
「好了好了,知道你能耐,誰也比不上你。」周平半開玩笑半真心地誇了徐麗婕兩句,然後把話題一轉,「讓你去醫生那兒問問病樣分析結果,有什麼收獲么?」
說到工作的事,徐麗婕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我看了那個分析報告,太詳細的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是一種寄生性的病原體,通過呼吸道和身體接觸傳播。好像它本身對人體的危害並不大,但它的代謝分泌物中有一種酶,這種酶能破壞人體的毛細微血管壁,造成全身性內出血,最終導致死亡。」
羅飛聽完徐麗婕的講述,表情嚴肅地點點頭:「這就是來自『死亡谷』的惡魔,它終於現出了廬山真面目,枯木寺差點因為它而遭受滅頂之災。」
徐麗婕看著羅飛,她雖然不清楚上山當時的情形,但從羅飛的語氣和表情中,她還是感覺到了其中的分量。
「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這種病原體在現代醫學技術面前是很脆弱的。山上的感染者在注射了相應的抗生素後,病情都已經大大好轉了。」她說道。
「當時我們被困在山上,情形就非常凶險了。」羅飛感慨地說道,「如果不是最後關頭出現了轉機,枯木寺便會和傳說中的村莊一樣,成為『惡魔』肆虐的犧牲品。」
「羅所,你還一直沒告訴我最後是怎麼找到解救方法的呢,這裡面肯定有著驚險曲折的推理過程吧。」周平看起來對剛才兩人間那通分析還意猶未盡,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
「嚴格說來,這並沒有什麼推理的過程。最後的答案完全來自於電光火石間的靈光閃現,當然,也包含了很大的運氣成分。」
周平被羅飛的話挑起了更加濃重的興趣,他向前探著身子,期待著對方的下文。
「在順平死亡之後,我就意識到所謂『死亡谷』的惡魔其實就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致命病毒。二十年前,吳健飛被正明和尚從『死亡谷』里救出時,身上就感染了這種病毒。這從空靜對當時情況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來。這病毒雖然危險,但並非無法可治。正明和尚精通民間醫術,他把吳健飛隔離在小屋裡,有某種方法把他從『惡魔』手中救了回來。這方法吳健飛當然是知道的,前一陣他閉門不出,正是因為再次感染了那種病毒,所以隔離自療。沒想到胡俊凱突然到來,他殺死了吳健飛,不僅無意中造成了病毒的擴散,而且寺里再也沒有人知道克制這種病毒的方法了。」
周平一邊聽一邊點著頭,這些情況都是很容易想到的,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
「那時你對案情其實已經想得比較清楚了,於是首要的任務,就成了如何找回對抗『惡魔』的方法。」他插話道。
羅飛自嘲似地苦笑了一下:「這可比推斷分析案情要艱難多了,我當時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在那種情況下,等待救援似乎成了唯一能看到希望的脫困方法。可是這病魔的傳播和發作又如此兇猛,照當時的勢頭發展下去,一兩天內寺里的所有僧人都會成為感染者,等三天後救援隊的到來,只怕他們已經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了。」
徐麗婕想像著羅飛所描述的場面,不禁變了臉色。
周平卻輕松地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笑著說:「可最終你還是找到了解救的方法。」
「是的,可我必須承認,這一大半是靠了運氣的成分。」羅飛很坦誠地沖周平攤了攤手,「我還得感謝那些要焚燒屍體和『無頭草』的僧人們,是他們在最後關頭提示了我。」
「哦?」周平微微挑起眼瞼,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我想這肯定和你反復提到的那種奇怪的氣味有關。」
「是的。不過對於這件事情,我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推斷過程。當僧人們把『無頭草』投入火中,那熟悉的氣味隨之散發出來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如同打開了某個閥門,很多相關的視聽片斷在瞬間紛紛迸了出來,讓我找到了那個苦苦追尋的答案。」
「你在那時都想到了什麼?」周平繞有興趣地追問著。
「我想到了二十年前空靜在吳健飛休養的小屋中聞到過相同的氣味,想到我聞到過的氣味其實都是來源與空忘的身體,想到空忘深夜用小屋中的火爐炙烤『無頭草』......其實這些已經能說明問題,反正我在那一瞬間,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羅飛說的語氣很慢,似乎在引導周平的思路,想要提示他一些什麼。
周平笑著晃了晃腦袋:「我現在也明白了。」
「明白什麼呀?」徐麗婕瞪著大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氣味就是答案!炙烤『無頭草』,吸入此過程中產生的煙霧,這就是克制『惡魔』的方法!」周平興奮地說著,顯得很有把握。
羅飛看著他,贊許地點著頭。

一個星期後。
羅飛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對於在枯木寺中發生的那起離奇案件,現在還有一些掃尾工作需要處理。
在他的面前,放著一份對「死亡谷」中的致命病毒及「無頭草」的醫學分析報告,這份報告從科學的角度驗證了他當初的一些猜測。
位於南明山北側的「死亡谷」地勢險惡,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小型生態系統。在這樣的生態系統中,往往會出現一些外界沒有的獨特物種,那尚未命名的致命病毒就是其中之一。自然界是奇妙的,「死亡谷」中的動物之所以能不受病毒影響,安然生存,是因為在谷中還生長著一種能剋制該病毒的植物--「無頭草」,其草葉中的某些化學成分能起到殺滅病毒的作用。人無法象谷中的動物那樣食用「無頭草」,但通過炙烤的方法,也能夠吸收草葉中的有效成分。
不過這種自然的方法無法根除人體內的病毒,在條件合適的情況下,病魔有可能卷土重來。吳健飛深知其中的厲害關系,每到這個時刻,他就會從「死亡谷」中採回大量的「無頭草」,然後閉門不出,並趁著夜晚每天到小屋中炙烤草葉,直到病症消失。
當年那個從「死亡谷」中逃生的樵夫,肯定也知道了這其中的奧秘,所以才會採集「無頭草」帶回村落,但他受傷太重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原委便一命歸西。村民們雖然知道這些草是救命的東西,但卻無人了解該如何使用,以致造成了全村盡亡的慘劇。
現代醫學提供的抗生素能夠完全根除人體內的病毒,羅飛和空靜等人接受了注射之後,都陸續恢復了健康。那些僧人們這幾天也都回到了山上的寺廟中,枯木寺在經歷了這場劫難之後,想要恢復到以前的正常狀況,還需要更長一點的時間。
羅飛正在考慮什麼時候上山察看一下情況,派出所的院子里響起一陣喧嘩,他心中一動,知道是周平等人回來了。
果然沒過片刻,周平便風塵僕僕地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剛剛完成了搜索陳健屍體的任務,顯得有些疲憊。
「怎麼樣?」羅飛開門見山地詢問到。
「找到了。」周平興奮地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把手中攥著的一件東西往桌上一拍,「看,在屍體旁還發現了這個。」
那是一幅卷著的畫,很多地方都已經陳舊甚至破損了。
「凶畫?」羅飛站起身,脫口而出。
周平點點頭,然後把那幅畫在羅飛面前緩緩展開。他的動作莊重而輕柔,似乎生怕驚動了畫里的某種東西。
這充滿神秘色彩的畫,引發起整個枯木寺案件的導火索,終於一點點地展現出了它的真面目。
一股憤怒的怨氣也隨之在屋中彌漫開來,羅飛不安地挪了挪身體,想躲避什麼。
可他是無法躲開的,那怨氣的散發源,畫上那雙憤怒的眼睛似乎有種神秘的魔力,你越想躲避,它越是死死地盯著你,彷彿要將你吞噬一般!
羅飛有些迫不得已地和它對視著,他彷彿又回到了懸掛空忘屍體的那間小屋,如火焰般燃燒的憤怒包圍著他,令其不寒而慄。
畫的底頁有一行小字:「一九七二年五月二日,吳健飛作自畫像。得高僧點撥,封怒火於畫中,淡世俗於方外。」
「凶畫。」羅飛輕輕地感嘆著,「作畫者把自己全部的憤怒都濃縮在這張薄薄的畫紙上了,看著這幅畫,完全能體會到當時吳健飛的那種心境。」
「現在我知道胡俊凱和陳健為什麼看到這幅畫會那麼害怕了,面對這種憤怒,我們尚且怯然,他們倆各自藏著心事,那目光更是能直刺他們的心靈,足以壓出他們心中所有的恐懼。」周平已仔細地看過畫上的內容,此時也附和著說道。
「把畫收起來吧。」羅飛似乎有些承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他一邊說,一邊自己動手捲起了那幅「凶畫」,然後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這畫上的內容倒是解釋了我心中關於那起案件的最後一個疑惑。」
「哦,是什麼?」
「陳健墜崖後,張斌告訴胡俊凱,在現場曾出現一個無頭黑影。我一直不確定胡俊凱是怎麼想到這個黑影就是吳健飛的。現在可以解釋了,因為胡俊凱已經從吳健飛的自畫像上知道了對方當時的體態,以他的頭腦,應該很容易把『無頭黑影』和吳健飛聯系在一起。」
「不錯。」周平贊同地點著頭,「他也因此向罪惡越滑越深,自己最終也慘死在枯木寺中。」
「把這幅畫拍照留底,然後送到吳燕華手中吧。這是她父親的遺物。」羅飛把畫遞給周平,「這個案子該畫上一個句號了。回頭你寫一份結案報告吧,也給相關家屬一個交待。」
周平遲疑了一下,說道:「羅所,給家屬的報告一定要如實寫么?」
羅飛一愣:「你想怎麼寫?」
周平撓了撓頭皮:「吳健飛把陳健推下了懸崖,然後自殺身亡。胡俊凱則是意外感染病毒,因山上醫療條件限制,不幸病故。」
羅飛略一皺眉,隨即明白了周平的用意,對於吳燕華來說,這也許是最容易接受的一個解釋。
「好吧。」猶豫了片刻後,他點了點頭,吳燕華已經承受了太多的不幸,維持住她對胡俊凱的愛,也許這就是讓她勇敢活下去的最後的精神支柱。
半個月後,羅飛調離南明山派出所,周平接任了所長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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