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辛棄疾一生創作了多少首詞
辛棄疾現存詞600多首,是唐宋詞作家中存詞最多的一個。有[稼軒長短句]
『貳』 辛棄疾在詞方面的成就
辛棄疾繼承了蘇軾豪放的詞風及南宋初期愛國詞人的戰斗傳統,進一步擴大詞的題材,幾乎達到了無事無意不可以入詞的地步。為了充分發揮詞的抒情、狀物、記事、議論的各種功能,他創造性地融會了詩歌、散文、辭賦等各種文藝形式的優長,豐富了詞的表現手法與語言技巧,從而形成辛詞獨特的風格,「能於剪紅刻翠之外,屹然別立一宗」(《四庫提要》)。 辛詞藝術上的獨特成就首先表現在雄奇闊大的意境的創造上。決定於辛棄疾戰斗的經歷和遠大的政治抱負,他詞里所表現的常是闊大的場景,戰斗的雄姿,以及那些具有堅強性格的事物。他愛不怕霜欺雪壓的梅花,而不喜歡那經不起風雨的桃李;愛磊落的長松,堂堂直節的勁竹,而不喜歡那瑟縮在寒風里的秋瓜與凍芋。他寫長劍是「倚天萬里」,寫長橋是「千丈晴虹」(〈沁園春〉《期思卜築》),甚至寫水仙花的盆景也是「湯沐煙波萬頃」(〈賀新郎〉《賦水仙》)。突兀的堅定的青山,在他的想像之中,不但嫵媚可愛,而且奔騰馳驟,象萬馬的迴旋,象巨犀的拔海而出(註:參看〈賀新郎〉《用韻題趙晉臣敷文積翠岩》及〈沁園春〉《靈山齊庵賦》等詞。)。他詞里不僅出現「紅旗清夜,千騎月臨關」(〈水調歌頭〉《三山用趙丞相韻》),「漢家組練十萬,列艦聳層樓」(〈水調歌頭〉《舟次揚州,和楊濟翁、周顯先韻》)等戰斗場景,就是對著水邊的鷗鳥,眼前的酒杯,攔路的松樹,也會發出軍令似的約束;看到紅紅白白的花朵,也會想起吳宮的訓練女兵;在幽靜的小窗里聽到外面的棋聲,也會想起重重圍城的被突破(註:〈念奴嬌〉《賦白牡丹,和范廓之韻》:「對花何似,似吳宮初教,翠圍紅陣。」又〈新荷葉〉《再和前韻》:「小窗人靜,棋聲似解重圍。」)。這些生動而誇張的描繪與想像,構成辛詞豪放風格的特徵。比之蘇軾,辛詞是更生動,更突兀,有時筆酣墨飽,氣勢飛舞,那是蘇詞里所沒有的意境。而由於他一直處在南北分裂時期,又經常受到妥協投降派的排擠和打擊,辛詞里也不可能有蘇軾那種空曠、灑脫的表現。 其次表現在比興寄託的手法上。由於辛棄疾是從北方「歸正」來的軍人(註:南宋王朝歧視那些從北方歸來的人物,稱他們為「歸正人」。),他的恢復中原統一中國的政治抱負既和偷安江南的小朝廷不相容,他政治上的孤危地位和屢遭毀謗的身世又警戒他不能肆意逞辭;這就使他有時不能不採取幽隱曲折的比興手法,表現他百折不回的戰斗精神。這部分詞有時托兒女之情,寫君臣之事;在芬芳悱惻之中,露磊落不平之氣。它象伏流千里遇隙激射的清泉,又象密雲不雨時閃現的電光,透露了這傾斜欲倒的百年大廈將要在暴風雨里崩坍的消息。下面這首他從湖北轉官湖南時寫的〈摸魚兒〉詞,是在這方面較有代表性的作品。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長門事,准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這詞上半主要在通過作品主人公的惜春而又怨春,表現他對南宋王朝「愛深恨亦深」的矛盾心情。下半更托為蛾眉遭妒表現他對自身遭遇的不平。「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是對當權的妥協投降派的詛咒,說他們總有一天要斷送了國家也葬送了自己。至於斜陽煙柳的諷刺昏暗王朝,就更明顯。《鶴林玉露》說宋孝宗「見此詞頗不悅」,是相當可信的。辛詞這種手法繼承了《離騷》香草美人的傳統,同時接受了婉約派詞人的影響。由於作者還只能把恢復中原的希望寄託於腐朽的南宋王朝,在他對這王朝表示絕望的同時,就不能不給作品帶來了悲觀的色彩。 詞到了辛棄疾,開始運用大量的典故,因此前人有的認為他「掉書袋」。所謂「掉書袋」是指濫用書本材料來炫耀自己的淵博。辛棄疾的部分作品如選用和某一個朋友同姓的古人古事來對他頌揚,或全詞集經語,都表現了這種封建文人的習氣。但是必須看到,辛詞更多地方的用典是為了托古喻今,象上舉〈永遇樂〉、〈水龍吟〉等詞所表現的,那實際上和他的比興、寄託手法有其相通之處。 上述兩方面的藝術成就,表現了作家的愛國熱情、政治理想與丑惡現實的尖銳矛盾,同時形成了辛詞的浪漫主義的藝術特徵。「千古離騷文字,芳至今猶未歇」(〈喜遷鶯〉《謝趙晉臣敷文賦芙蓉詞見壽,用韻為謝》),在精神上它正和《離騷》一脈相通。 最後還要談一談辛棄疾駕御語言的能力。前人說蘇軾以詩為詞,辛棄疾以文為詞。比之蘇軾,他不僅運用古近體詩的句法,還吸收了散文、駢文、民間口語入詞。不論經、史、諸子、楚辭以至李杜詩、韓柳文,往往拈來便是,達到了劉勰說的「用舊合機,不啻自其口出」(《文心雕龍·事類》)的地步。如他的〈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這詞上片結句用杜詩,下片結句用《三國志》注引《吳歷》,絲毫不見生搬硬套的痕跡。辛詞里象這樣的例子是不少的。 辛詞里有不少祝壽、迎送的應酬之作,又喜歡和韻、迭韻,以逞才使氣;或漫不經心,以文字為游戲。部分作品由於用典或議論過多,未免艱深晦澀,缺乏詩的韻味。 辛棄疾的詞和陸游的詩是鼓舞南宋人民反對妥協投降、力爭抗金勝利的一對號角,在當時就產生很大影響。而且後來每當民族危機深重的時候,它們的影響就越大。南宋後期的劉克庄、金末的元好問,以及近代的梁啟超,都特別喜愛或推重他的詞,這不僅出於個人的愛好,同時是當時的民族危機促使他們要從這些作品裡汲取精神上的鼓舞力量。
『叄』 試評辛棄疾詞的創作情況
辛詞以其內容上的愛國思想、藝術上有創新精神在文學史上產生了巨大影響。與辛棄疾以詞唱和的陳亮、劉過等,或稍後的劉克庄、劉辰翁等,都與他的創作傾向相近,形成了南宋中葉以後聲勢浩大的愛國詞派。後世每當國家、民族危急之時,不少作家從辛詞中汲取精神上的鼓舞力量。[1]
辛棄疾作為南宋朝廷大臣而寫的一篇文章《議練民兵守淮疏》,表達了其強烈的愛國主義感情,對戰爭形勢做了精闢入里的深刻分析,提出了鮮明而又具體的對策。辛棄疾就是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文體,從不同方面來表達了他慷慨激昂的愛國感情,反映出憂國憂民「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壯志豪情和以身報國的高尚理想。
平生以氣節自負,以功業自許,一生力主抗戰,所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顯示其卓越軍事才能與愛國熱忱,又與南宋志士陳亮及理學家朱熹保持深厚友誼,與之砥礪氣節,切磋學問。抗金復國是其作品之主旋律,其中不乏英雄失路的悲嘆與壯士閑置的憤懣,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還以生動細膩的筆觸描繪江南農村四時的田園風光、世情民俗。其詞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在蘇軾的基礎上,大大開拓了詞的思想意境,提高了詞的文學地位。後人遂以「蘇辛」並稱。[5]
辛棄疾有許多與陸游相似之處:他始終把洗雪國恥、收復失地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並在自己的文學創作中寫出了時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熱情與憤慨。在文學創作方面,他不像陸游喜歡寫作詩歌尤其是格式嚴整的七律,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詞這一更宜於表達激盪多變的情緒的體裁。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一個重大貢獻,就在於內容的擴大,題材的拓寬。他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范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雖說他的詞主要以雄偉奔放、富有力度為長,但寫起傳統的婉媚風格的詞,卻也十分得心應手。如著名的《摸魚兒·淳熙亥己》,上闋寫惜春,下闋寫宮怨,借一個女子的口吻,把一種落寞悵惘的心情一層層地寫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腸盪氣,用筆極為細膩。他的許多描述鄉村風光和農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樣樸素清麗、生機盎然。辛棄疾總是以熾熱的感情與崇高的理想來擁抱人生,表現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悲憤。因此,主觀情感的濃烈、主觀理念的執著,構成了辛詞的一大特色。[11]
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戰斗精神是辛詞的基本思想內容,這首先表現在他的詞中,他不斷重復對北方的懷念。另外,在《賀新郎》《摸魚兒》等詞中,他用「剩水殘山」、「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等詞句諷刺苟延殘喘的南宋小朝廷,表達他對偏安一角不思北上的不滿。胸懷壯志無處可用,表現在詞里就是難以掩飾的不平之情。他擅長的懷古之作中《水龍吟》,面對如畫江山和英雄人物,在豪情壯志被激發的同時,他也大發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慨。理想與現實的激烈沖突,為他的詞構成悲壯的基調。辛詞在蘇軾詞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大了題材范圍,他幾乎達到了無事、無意不可入詞的地步。
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南宋上層統治集團的屈辱投降進行揭露和批判: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為主。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與蘇軾並稱為「蘇辛」。《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等均有名。但部分作品也流露出抱負不能實現而產生的消極情緒,有《稼軒長短句》。
『肆』 辛棄疾的創作背景
他出生時北方久已淪陷於金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贊雖在金國任職,卻一直希望有機會「投釁而起,以紓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憤」,並常常帶著辛棄疾「登高望遠,指畫山河」(《美芹十論》),同時,辛棄疾也不斷親眼目睹漢人在金人統治下所受的屈辱與痛苦,這一切使他在青少年時代就立下了恢復中原、報辛棄疾的畫像(20張)國雪恥的志向。而另一方面,正由於辛棄疾是在金人統治下的北方長大的,他也較少受到使人一味循規蹈矩的傳統文化教育,在他身上,有一種燕趙奇士的俠義之氣。 辛棄疾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出生前13年,山東一帶即已為金兵侵佔,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紹興三十一年(1161)率兩千民眾參加北方抗金義軍,次年奉表歸南宋。一生堅決主張抗擊金兵,收復失地。曾進奏《美芹十論》,分析敵我形勢,提出強兵復國的具體規劃;又上宰相《九議》,進一步闡發《美芹十論》的思想,都未得到採納和施行。在各地上任他認真革除積弊,積極整軍備戰,又累遭投降派掣肘,甚至受到革職處分,曾在江西上饒一帶長期閑居。光復故國的偉大志向得不到施展,一腔忠憤發而為詞,其獨特的詞作風格被稱為「稼軒體」。造就了南宋詞壇一代大家。其詞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為主。有《稼軒長短句》。今人輯有《辛稼軒詩文鈔存》。 紹興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在其後方的漢族人民由於不堪金人嚴苛的壓榨,奮起反抗。二十一歲的辛棄疾也聚集了二千人,參加由耿京領導的一支聲勢浩大的起義軍,並擔任掌書記。當金人內部矛盾爆發,完顏亮在前線為部下所殺,金軍向北撤退時,辛棄疾於紹興三十二年(1162)奉命南下與南宋朝廷聯絡。在他完成使命歸來的途中,聽到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殺、義軍潰散的消息,便率領五十多人襲擊敵營,把叛徒擒拿帶回建康,交給南宋朝廷處決。辛棄疾驚人的勇敢和果斷,使他名重一時,「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一見三嘆息」(洪邁《稼軒記》)。宋高宗便任命他為江陰簽判,從此開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這時他才二十五歲。 辛棄疾初來南方,對朝廷的怯懦和畏縮並不了解,加上宋高宗趙構曾贊許過他的英勇行為,不久後即位的宋孝宗也一度表現出想要恢復失地、報仇雪恥的銳氣,所以在他南宋任職的前一時期中,曾熱情洋溢地寫了不少有關抗金北伐的建議,像著名的《美芹十論》《九議》等。
『伍』 辛棄疾詞的思想內容和藝術成就
辛棄疾的主要內容是抒寫強烈的愛國思想和戰斗精神。具體體現在:
1、抒發統一中原的雄心壯志。
辛棄疾早年生活在北方,參加過抗金斗爭,南歸後日夜不忘恢復中原,因此,他用詞反復的書寫殺敵報國、收復中原的戰斗激情。
2、抒發壯志難酬、報國無門的憤慨。
辛棄疾有勇有謀,以抗金救國為己任,但是,南宋朝廷卻沒有重用他,反而還猜忌他,疏遠他,投置閑散任地方小官長達二十餘年,這不能不使他感到悲憤不平。在許多登臨懷古的詞作中,這種情感強烈地表現了出來。
3、批判南宋王朝的投降政策。
整個南宋,上層官僚集團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主和派和主戰派的斗爭。而主和派幾乎占的都是上風。詞人對此是十分憤慨。在他的愛國詞中大量對南宋王朝的投降政策進行抨擊。
辛棄疾的藝術成就:
1、辛棄疾的成就表現在雄奇闊大的意境的創造上。
決定於辛棄疾戰斗的經歷和遠大的政治抱負,他詞里所表現的常是闊大的場景,戰斗的雄姿,以及那些具有堅強性格的事物。
他愛不怕霜欺雪壓的梅花,而不喜歡那經不起風雨的桃李;愛磊落的長松,堂堂直節的勁竹,而不喜歡那瑟縮在寒風里的秋瓜與凍芋。生動而誇張的描繪與想像,構成辛詞豪放風格的特徵。
2、辛棄疾的成就表現在比興寄託的手法上。
由於辛棄疾是從北方「歸正」來的軍人,他的恢復中原統一中國的政治抱負既和偷安江南的小朝廷不相容。
他政治上的孤危地位和屢遭毀謗的身世又警戒他不能肆意逞辭;這就使他有時不能不採取幽隱曲折的比興手法,表現他百折不回的戰斗精神。這部分詞有時托兒女之情,寫君臣之事;在芬芳悱惻之中,露磊落不平之氣。
(5)辛棄疾詞中所創造擴展閱讀:
辛棄疾的文學成就:
辛棄疾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
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范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
辛棄疾的文也值得稱道。他的政論文與詞一樣,筆勢磅礴,充滿豪情。他能用形象的比喻,有力的證據,嚴密的論證,和鞭辟入理的分析,使他的文章具有不容置疑的說服力。因此,後人視他為南宋時期政論文的大手筆,只是為詞名所掩,不為人熟知。
仕途成就:
宋高宗便任命他為江陰簽判,從此開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這時他才二十五歲。 他曾寫了不少有關抗金北伐的建議,像著名的《美芹十論》、《九議》等。
盡管這些建議書在當時深受人們稱贊,廣為傳誦,但朝廷卻反應冷淡,只對辛棄疾在建議書中所表現出的實際才幹很感興趣。
現實對辛棄疾是殘酷的。他雖有出色的才幹,但他的豪邁倔強的性格和執著北伐的熱情,卻使他難以在官場上立足。
『陸』 辛棄疾的生平以及創作
生平
辛棄疾存詞600多首。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戰斗精神是辛詞的基本思想內容。他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豪放派詞人、愛國者、軍事家和政治家。
關於更名一事,辛棄疾在抗擊金人的戰斗過程中,將原字「坦夫」改為「幼安」,旨在效仿西漢大將霍去病(前140年-前117年),也能奮勇殺敵,帶領將士打敗異族侵略。
辛棄疾的始祖辛維葉,在唐曾任大理寺評事,由隴西狄道遷濟南,故為濟南人。高祖辛師古,曾任儒林郎。曾祖辛寂,曾任賓州司戶參軍。祖父辛贊,因累於族眾,靖康之變時未能隨宋室南渡,仕於金,先後為譙縣、開封等地守令。辛棄疾父辛文郁早卒,他自幼隨祖父辛贊生活。
辛棄疾在文學上與蘇軾齊名,號稱「蘇辛」,與李清照並稱「濟南二安」。有人這樣贊美過他:稼軒者,人中之傑,詞中之龍。劉辰翁《辛稼軒詞序》說:「自辛稼軒前,用一語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軒,橫豎爛熳,乃如禪宗棒喝,頭頭皆是;又如悲笳萬鼓,平生不平事並巵酒,但覺賓主酣暢,談不暇顧。詞至此亦足矣。」
他出生時北方久已淪陷於金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贊雖在金國任職,卻一直希望有機會「投釁而起,以紓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憤」,並常常帶著辛棄疾「登高望遠,指畫山河」(《美芹十論》),同時,辛棄疾也不斷親眼目睹漢人在金人統治下所受的屈辱與痛苦,這一切使他在青少年時代就立下了恢復中原、報國雪恥的志向。而另一方面,正由於辛棄疾是在金人統治下的北方長大的,他也較少受到使人一味循規蹈矩的傳統文化教育,在他身上,有一種燕趙奇士的俠義之氣。
辛棄疾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出生前13年,山東一帶即已為金兵侵佔,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率兩千民眾參加北方抗金義軍,次年奉表歸南宋。一生堅決主張抗擊金兵,收復失地。曾進奏《美芹十論》,分析敵我形勢,提出強兵復國的具體規劃;又上宰相《九議》,進一步闡發《美芹十論》的思想,都未得到採納和施行。在各地上任他認真革除積弊,積極整軍備戰,又累遭投降派掣肘,甚至受到革職處分,曾在江西上饒一帶長期閑居。光復故國的偉大志向得不到施展,一腔忠憤發而為詞,其獨特的詞作風格被稱為「稼軒體」。造就了南宋詞壇一代大家。其詞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為主。有《稼軒長短句》。今人輯有《辛稼軒詩文鈔存》。
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在其後方的漢族人民由於不堪金人嚴苛的壓榨,奮起反抗。二十一歲的辛棄疾也聚集了二千人,參加由耿京領導的一支聲勢浩大的起義軍,並擔任掌書記。當金人內部矛盾爆發,完顏亮在前線為部下所殺,金軍向北撤退時,辛棄疾於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奉命南下與南宋朝廷聯絡。在他完成使命歸來的途中,聽到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殺、義軍潰散的消息,便率領五十多人襲擊敵營,把叛徒擒拿帶回建康,交給南宋朝廷處決。辛棄疾驚人的勇敢和果斷,使他名重一時,「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一見三嘆息」(洪邁《稼軒記》)。宋高宗便任命他為江陰簽判,從此開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這時他才二十五歲。
辛棄疾初來南方,對朝廷的怯懦和畏縮並不了解,加上宋高宗趙構曾贊許過他的英勇行為,不久後即位的宋孝宗也一度表現出想要恢復失地、報仇雪恥的銳氣,所以在他南宋任職的前一時期中,曾熱情洋溢地寫了不少有關抗金北伐的建議,像著名的《美芹十論》《九議》等。盡管這些建議書在當時深受人們稱贊,廣為傳誦,但已經不願意再打仗的朝廷卻反映冷淡,只是對辛棄疾在建議書中所表現出的實際才幹很感興趣,於是先後把他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擔任轉運使、安撫使一類重要的地方官職,去治理荒政、整頓治安。這顯然與辛棄疾的理想大相徑庭,雖然他幹得很出色,但由於深感歲月流馳、人生短暫而壯志難酬,內心卻越來越感到壓抑和痛苦。
然而現實對辛棄疾是嚴酷的。他雖有出色的才幹,他的豪邁倔強的性格和執著北伐的熱情,卻使他難以在畏縮而又圓滑、嫉賢妒能的官場上立足。另外,"歸正人"的尷尬身份也阻攔了他仕途的發展。使他的官職最高為從四品龍圖閣待制。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拙自信,年來不為眾人所容」(《論盜賊札子》),所以早已做好了歸隱的准備,並在江西上饒的帶湖畔修建了園榭,以便離職後定居。果然,淳熙八年(1181)冬,辛棄疾四十二歲時,因受到彈劾而被免職,歸居上饒。此後二十年間,他除了有兩年一度出任福建提點刑獄和福建安撫使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鄉閑居。
辛棄疾一向很羨慕笑傲山林的隱逸高人,閑居鄉野同他的人生觀並非沒有契合之處;而且,由於過去的地位,他的生活也盡可以過得頗為奢華。但是,作為一個熱血男兒、一個風雲人物,在正是大有作為的壯年被迫離開政治舞台,這又使他難以忍受,「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所以,他常常一面盡情賞玩著山水田園風光和其中的恬靜之趣,一面心靈深處又不停地湧起波瀾,時而為一生的理想所激動,時而因現實的無情而憤怒和灰心,時而又強自寬慰,作曠達之想,在這種感情起伏中度過了後半生。「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破陣子》),「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鷓鴣天》),在這些詞句中,埋藏了他深深的感慨。寧宗嘉泰三年(1203),主張北伐的韓侂胄起用主戰派人士,已六十四歲的辛棄疾被任為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年邁的詞人精神為之一振。第二年,他晉見宋寧宗,慷慨激昂地說了一番金國「必亂必亡」(《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並親自到前線鎮江任職。
宋寧宗開禧元年(公元1205年),辛棄疾任鎮江知府,時年六十五歲,登臨北固亭,感嘆對自己報國無門的失望,憑高望遠,撫今追昔,於是寫下了《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這篇傳唱千古之作。但他又一次受到了沉重打擊,在一些諫官的攻擊下被迫離職,於當年重回故宅閑居。雖然後兩年都曾被召任職,無奈年老多病,身體衰弱,終於在開禧三年秋天溘然長逝,享年67歲。
辛棄疾,是開一代詞風的偉大詞人,也是一位勇冠三軍、能征善戰、熟稔軍事的民族英雄。他的詞作「大聲鏜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所未見」,已成為中國文學史上的瑰寶;而他作為南宋朝廷大臣而寫的一篇文章《議練民兵守淮疏》,則表達了作者強烈的愛國主義感情,對戰爭形勢的精闢入里的深刻分析和鮮明而又具體的對策。這篇應用散文感情熾熱,構思縝密,層層深入,有理有據,語言也精確、簡潔。文章僅用了六百餘字,從提出問題、分析問題到解決問題,不枝不蔓,一氣貫通,有情況、有分析、有措施、有預測、字字落到實處,質朴無華,明曉暢達。一位豪邁曠達的詞人,根據不同的文體的需要,能夠寫出如此嚴謹、朴實的應用文,可見一位大手筆,在寫作中是不能囿於一個狹窄天地中的,應該熟練地掌握幾套筆墨,既有自己喜愛的體式,也能按不同要求寫出不同體裁、不同風格的別類文章,就如同功夫高深的武術家,雖擅長一種兵刃,但對其他武器也能舞動一樣。辛棄疾就是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文體,從不同方面來表達了他慷慨激昂的愛國感情,反映出憂國憂民「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壯志豪情和以身報國的高尚理想。(節選自《應用寫作》1998年第1期,《詞壇巨擘公文高手——讀辛棄疾<議練民兵守淮疏>》)。
平生以氣節自負,以功業自許,一生力主抗戰,所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顯示其卓越軍事才能與愛國熱忱,又與南宋志士陳亮及理學家朱熹保持深厚友誼,與之砥礪氣節,切磋學問。抗金復國是其作品之主旋律,其中不乏英雄失路的悲嘆與壯士閑置的憤懣,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還以生動細膩的筆觸描繪江南農村四時的田園風光、世情民俗。其詞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在蘇軾的基礎上,大大開拓了詞的思想意境,提高了詞的文學地位。後人遂以「蘇辛」並稱。其詩文亦有足稱道者,特別是其文「筆勢浩盪,智略輻湊,有權書衡論之風」。
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戰斗精神是辛詞的基本思想內容,這首先表現在他的詞中,他不斷重復對北方的懷念。另外,在《賀新郎》《摸魚兒》等詞中,他用「剩水殘山」、「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等詞句諷刺苟延殘喘的南宋小朝廷,表達他對偏安一角不思北上的不滿。胸懷壯志無處可用,表現在詞里就是難以掩飾的不平之情。他擅長的懷古之作中《水龍吟》,面對如畫江山和英雄人物,在豪情壯志被激發的同時,他也大發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慨。理想與現實的激烈沖突,為他的詞構成悲壯的基調。辛詞在蘇軾詞的基礎上進一步擴大了題材范圍,他幾乎達到了無事、無意不可入詞的地步。他將豪放詞推幟至一個頂峰.
在抒發報國之志時,辛棄疾的詞常常顯示出軍人的勇毅和豪邁自信的情調,像「要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水調歌頭》),「馬革裹屍當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說」(《滿江紅》),「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賀新郎》)等,無不豪情飛揚,氣沖鬥牛。對那些與自己一樣勇於報國的志士,他由衷地加以贊美,與之同聲相應,彼此勉勵,如《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的慷慨熱情,全然不同於一般俗濫的祝壽詞: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況有文章山斗,對桐陰滿庭清晝。當年墮地,而今試看,風雲奔走。
綠野風煙,平泉草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而對於庸俗圓滑、面對民族危亡無所作為的官僚,辛棄疾有一種出於本能的厭惡,在《千年調》中他勾勒了這類人物的丑態:「卮酒向人時,和氣先傾倒。最要然然可可,萬事稱好。」
然而正是這樣的人充斥官場,把持權位,引導著一條苟且偷安的道路。他憤慨地寫道:「千古李將軍,奪得胡兒馬。李蔡為人在下中,卻是封侯者。」(《卜運算元》)
當辛棄疾帶領不多的人馬沖過戰場烽火來到南方時,懷著滿腔熱血,渴望一展宏圖,卻不料從此陷落在碌碌無為的境地,這使他感到難以忍受的苦悶和悲憤。在他南歸的第十二年重遊當年南歸的首站建康時,他寫下了著名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這是對山河破碎的悲哀,對壯志成空的悲哀;歲月無情地流去,因這種悲哀更顯得怵目驚心。然而即使詞人在寫他的孤獨和悲哀,寫他的痛苦和眼淚,我們仍然看到他以英雄自許、絕不甘沉沒的心靈。
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南宋上層統治集團的屈辱投降進行揭露和批判;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為主。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與蘇軾並稱為「蘇辛」。《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等均有名。但部分作品也流露出抱負不能實現而產生的消極情緒,有《稼軒長短句》,當代注本以鄧廣銘先生作的《稼軒詞編年箋注》最為流行。今人輯有《辛稼軒詩文鈔存》。[1]生平事跡ぢ
「鐵板銅琶,繼東坡高唱大江東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隨鴻雁南飛。」這是刻在鉛山瓢泉瓜山山後的陽原山辛棄疾墓前郭沫若對他評價的楹聯。在中國文學史上,辛棄疾是一位令人敬仰的文武全才。
1161年,辛棄疾自22歲率領2000多家鄉父老兄弟起義抗金,便把洗雪國恥、收復失地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20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可是,他中年卻屢屢蒙受讒劾,賦閑20年,直至憂憤而死。從1181年到1207年,他基本上是在上饒帶湖和鉛山瓢泉過著閑居的生活,其間有6年時間被起用又被罷官,來往於福建、浙江、江蘇等地的任上和帶湖、瓢泉之間;而居帶湖亦時往瓢泉小住。瓢泉,是這位愛國詞人南渡後的最後歸宿地。
1180年,41歲的辛棄疾再次任隆興(南昌)知府兼江西安撫使時,擬在上饒建園林式的庄園,安置家人定居。1181年春,辛棄疾來到上饒開工興建帶湖新居和庄園。他根據帶湖四周的地形地勢,親自設計了「高處建舍,低處闢田」的庄園格局,並對家人說:「人生在勤,當以力田為先。」因此,他把帶湖庄園取名為「稼軒」,並以此自號「稼軒居士」。當年農歷十一月,由於受彈劾,官職被罷,帶湖新居正好落成,辛棄疾回到上饒,開始了他中年以後的閑居生活。
鵝湖山、靈山、博山等地,都是辛棄疾常去尋古覓幽的地方。鵝湖山下的鵝湖寺,在通往福建的古驛站旁。1175年農歷六月初三至初八,著名學者朱熹、呂祖謙、陸九齡、陸九淵等在鵝湖寺舉行了中國哲學史上著名的「鵝湖之會」(第一次鵝湖之會)。鵝湖因而成了文化勝地。辛棄疾常去鵝湖遊憩。
1188年秋天,陳亮寫信給辛棄疾和朱熹,相約到鉛山紫溪商討統一大計。但後來,朱熹因故推辭了這次鉛山之會。這年冬,到了相約之期,辛棄疾正染病在床,於瓢泉養息等待陳亮。傍晚,雪後初晴,夕照輝映白雪皚皚的大地,辛棄疾在瓢泉別墅扶欄遠眺,一眼看見期思村前驛道上騎著大紅馬而來的陳亮,大喜過望,病痛消散,下樓策馬相迎。兩人在村前石橋上久別重逢,感慨萬端;佇立石橋,沐浴著雪後初晴的夕陽,縱談國事,為金甌殘缺而痛心疾首,愛國之情洶涌澎湃於胸,拔劍斬坐騎,盟誓為統一祖國奮斗不止。辛棄疾在與陳亮別後寫的《賀新郎·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中發出「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吶喊,正是這種豪情壯志的寫照。
辛棄疾和陳亮這次會晤,瓢泉共酌,鵝湖同游,長歌相答,極論世事,逗留彌旬乃別,成為文壇佳話。後人為了紀念這兩位愛國志士,將這次會晤稱為第二次「鵝湖之會」,將期思村前的石橋稱為「斬馬橋」,並在橋旁建了斬馬亭。至今,當地還流傳辛棄疾和陳亮「斬馬盟誓」的故事。斬馬亭還在,雖經歷風雨,仍有不少刻有「斬馬亭」字樣的釉瓦覆蓋其上,為鉛山縣文物保護單位。
1194年夏,辛棄疾又被罷官回上饒,住在瓢泉,動工建新居,經營瓢泉庄園,決意「便此地、結吾廬,待學淵明,更手種、門前五柳」。1195年春,瓢泉「新葺茆檐次第成,青山恰對小窗橫」(《浣溪沙·瓢泉偶作》),瓢泉園林式庄園建成。
1196年夏,帶湖庄園失火,辛棄疾舉家移居瓢泉。1196年秋,辛棄疾生平所有的各種名銜全部被朝廷削奪得乾乾凈凈,在瓢泉過著游山逛水、飲酒賦詩、閑雲野鶴的村居生活。瓢泉田園的恬靜和期思村民的質朴使辛棄疾深為所動,靈感翻飛而歌之,寫下了大量描寫瓢泉四時風光、世情民俗和園林風物、遣興抒懷的詩詞。《臨江仙·戲為期思詹老壽》、《浣溪沙·父老爭言雨水勻》、《玉樓春戲賦雲山》等等,都是辛詞中描寫瓢泉村居生活的代表作。「青山意氣崢嶸,似為我歸來嫵媚生」(《沁園春·再到期思卜築》);「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賀新郎·邑中園亭》)。這些詞句表現了辛棄疾對瓢泉山水風物一往情深。
1203年,辛棄疾先後被起用為紹興知府、鎮江知府等職。1205年秋,又被罷官,辛棄疾懷著滿腔憂憤回瓢泉。1207年秋,68歲的辛棄疾,身染重病,朝廷再次起用他,任他為樞密都承旨,令他速到臨安(杭州)赴任。詔令到鉛山,辛棄疾已病重卧床不起,只得上奏請辭。這年農歷九月初十,民族英雄、愛國詞人辛棄疾帶著憂憤的心情和沒有實現的遺願離開了人世。死後葬在瓢泉瓜山山後的陽原山。
文學成就
辛棄疾有許多與陸游相似之處:他始終把洗雪國恥、收復失地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並在自己的文學創作中寫出了時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熱情與憤慨。在文學創作方面,他不像陸游喜歡寫作詩歌尤其是格式嚴整的七律,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詞這一更宜於表達激盪多變的情緒的體裁。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一個重大貢獻,就在於內容的擴大,題材的拓寬。他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范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雖說他的詞主要以雄偉奔放、富有力度為長,但寫起傳統的婉媚風格的詞,卻也十分得心應手。如著名的《摸魚兒·淳熙亥己……》,上闋寫惜春,下闋寫宮怨,借一個女子的口吻,把一種落寞悵惘的心情一層層地寫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腸盪氣,用筆極為細膩。他的許多描述鄉村風光和農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樣樸素清麗、生機盎然。如《鷓鴣天》的下闋: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以及《西江月》的下闋:「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於簡朴中見爽利老到,是一般人很難達到的境界。所以劉克庄《辛稼軒集序》說:「公所作,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其穠纖綿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這是比較全面也比較公允的評價。
辛詞和蘇詞都是以境界闊大、感情豪爽開朗著稱的,但不同的是:蘇軾常以曠達的胸襟與超越的時空觀來體驗人生,常表現出哲理式的感悟,並以這種參透人生的感悟使情感從沖動歸於深沉的平靜,而辛棄疾總是以熾熱的感情與崇高的理想來擁抱人生,更多地表現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悲憤。因此,主觀情感的濃烈、主觀理念的執著,構成了辛詞的一大特色。
宋詞在蘇軾手中開創出一種豪放闊大、高曠開朗的風格,卻一直沒有得到強有力的繼承發展。直至南渡之初張元干、張孝祥、葉夢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恥為主題的詞,才較多繼承了蘇軾的詞風,起到一種承前啟後的作用。但他們的這一類詞作,主要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為內心激情所支配的結果,而沒有成為有意識的藝術追求,也沒有更大幅度地向其他題材拓展,所以成就不是很高。到辛棄疾出現在詞壇上,他不僅沿續了蘇詞的方向,寫出許多具有雄放闊大的氣勢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視一切陳規的豪傑氣概,和豐富的學養、過人的才華,在詞的領域中進行極富於個人特色的創造,在推進蘇詞風格的同時也突破了蘇詞的范圍,開拓了詞的更為廣闊的天地。
在他的詞中,如「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賀新郎》),「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賀新郎》),乃至「恨之極,恨極銷磨不得。萇弘事、人道後來,其血三年化為碧」(《蘭陵王》),都是激憤不能自已的悲怨心聲,如「天風海雨」,以極強烈的力度震撼著讀者的心靈。辛棄疾也信奉老莊,在詞中作曠達語,但他並不能把沖動的感情由此化為平靜,而是從低沉甚至絕望的方向上宣洩內心的悲憤,如「元龍老矣,不妨高卧,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水龍吟》),「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余幾。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賀新郎》),「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古來三五個英雄,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浪淘沙》),這些表面看來似曠達又似頹廢的句子,卻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極高期望破滅成為絕望時無法銷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壯與絕望交織紐結,大起大落,反差強烈,更形成瀑布般的沖擊力量。如《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從開頭起,一路寫想像中練兵、殺敵的場景與氣氛,痛快淋漓,雄壯無比。但在「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之後,突然接上末句「可憐白發生」,點出那一切都是徒然的夢想,事實是白發無情,壯志成空,猶如一瓢冰水潑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驚栗震動。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棄疾也自有特點。他一般很少採用傳統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為點綴;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在他的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派。如「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他所採摭的歷史人物,也多屬於奇偉英豪、宕放不羈,或慷慨悲涼的類型,如「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的李廣(《八聲甘州》),「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永遇樂》),「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的孫權(《南鄉子》)等等。這種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都與詞中的感情力量成為恰好的配合,令人為之感奮。
所以,同屬於豪放雄闊的風格,蘇軾詞較偏於瀟灑疏朗、曠達超邁,而辛詞則給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飛揚之感。
不過,以上只是指辛棄疾詞中主流部分的藝術風格而言。
辛棄疾和蘇軾在詞的語言技巧上都是有力的開拓者。前人說蘇軾是以詩為詞,辛棄疾是以文為詞,這當然有些簡單化,但確實也指出:到了辛棄疾手中,詞的語言更加自由解放,變化無端,不復有規矩存在。在辛詞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間語言,如「些底事,誤人那。不成真個不思家」(《鷓鴣天》),「近來愁似天來大,誰解相憐?誰解相憐,又把愁來做個天」(《丑奴兒》),也有夾雜許多虛詞語助的文言句式,如「不知雲者為雨,雨者雲乎」(《漢宮春》),「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賀新郎》);有語氣活躍的對話、自問自答乃至呼喝,如「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南鄉子》),「杯,汝來前!」(《沁園春》)也有相當嚴整的對句,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破陣子》)……。概括起來說,辛詞在語言技巧方面的一大特色,是形式鬆散,語義流動連貫,句子往往寫得比較長。文人詞較多使用的以密集的意象拼合成句、跳躍地連接句子構成整體意境的方式,在辛詞中完全被打破了。但並不是說,辛棄疾的所謂「以文為詞」不再有音樂性的節奏。在大量使用散文句式、注意保持生動的語氣的同時,他仍然能夠用各種手段造成變化的節奏。如《水龍吟》中「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意義聯貫而下,在詞中是很長的句子,但卻是頓挫鮮明,鏗鏘有力,決不是把一段文章套在詞的形式中而已。
辛詞在語言技巧方面的又一大特色,是廣泛地引用經、史、子各種典籍和前人詩詞中的語匯、成句和歷史典故,融化或鑲嵌在自己的詞里。這本來很容易造成生硬艱澀的毛病,但是以辛棄疾的才力,卻大多能夠運用得恰到好處、渾成自然,或是別有妙趣,正如清人劉熙載《藝概》所說:「任古書中理語、廋語,一經運用,便得風流」。以《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一篇為例,百餘字的篇幅,敘及孫權、劉裕、劉義隆、拓跋燾、廉頗五個歷史人物的事跡,而與作者所要表達的主觀情感、意念絲絲入扣;不僅內涵極為豐厚,而且語氣飛動,神情畢露,實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當然,辛棄疾的詞時常也有過分散文化、議論太多,以及所謂「掉書袋」即用典用古語太多的毛病,但不管怎麼說,他確實把詞大大地改造了;他的詞不僅是 「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而且是任何「意」和「事」都能表達得很自由很充分。這樣,詞的創作才完全擺脫了羈絆,進入了自由的境界。
『柒』 辛棄疾在宋詞上的成就
辛棄疾繼承了蘇軾的豪曠詞風,而又有所發展,把詞的創作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不僅成為南宋最偉大的詞人,而且在整個詞史上也是一位劃時代的作家,辛詞在藝術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1.
境界雄奇開闊,形象鮮明飛動。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辛棄疾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象;他所採摭的歷史人物,多屬於奇偉英豪、金戈鐵馬的英雄;他所創造的自我形象,也具有雄姿英發、慷慨悲歌的氣概。辛詞中的形象,氣勢飛動,意境闊大,帶有力度美和崇高美,充滿了英雄主義色彩,這在兩宋詞史上是別開生面的。
2.
藝術手法多種多樣,增強了詞的表現力。辛詞多採用直抒胸臆的賦筆,以情感人;有時也用比興手法,以香草美人為喻來寄託情志;辛詞善於敘事,敷陳鋪排,借事遣懷;也善於議論,意氣風發,感情豐滿。他尤其喜好用長調、作長篇,綜合運用描寫、敘述、抒情諸種手段,講究章法收縱、開闔、起伏的多變,把詞的容量和表現功能發揮到極致。
3.
創新並豐富了詞的語言,體現出高度的語言技巧。如果說蘇軾是以詩為詞,那麼辛棄疾就是以文為詞,他成功地將辭賦古文的章法、句式以及議論、對話等具體手法移植於詞,為散文藝術與詞體創作之間打通了道路,擴大了詞的表現方法。在用典使事方面,驅遣自如,廣博精當,不但善於點化前人的詩句成語入詞,而且特別善於化用經史子小說中的語匯入詞,顯示出熔鑄百家、陶冶經史的特色,同時他還大量地運用表現力很強的口語、俚語入詞,化朴為美,新鮮活潑。這些都充分體現了他駕馭語言的高超藝術腕力。
4.剛柔相濟,瑰奇多姿的藝術風格。辛詞以豪放為基調,悲慨雄放、沉鬱蒼涼是其主導風格,同時兼容閑適平淡的清新之調、嫵媚纏綿的婉約之作、寓庄於諧的諧謔之體,詞風呈現出多樣化和豐富性。更為突出的是,他在強化詞的意格風骨、為詞注入陽剛之氣的同時,又充分保留了傳統詞體溫婉曼長的審美特質,形成了剛柔相濟的新詞風,或剛健中含婀娜,豪氣中見柔情,或摧剛為柔,寓悲壯於深婉,顯示出詞人超凡的功力。
『捌』 急求辛棄疾的詞創作的年代
下面是我能找到的最詳細的資料:
辛棄疾(1140—1207)字幼安,號稼軒,歷城(今山東濟南)人。他比陸游小十五歲,出生時北方久已淪陷於女真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贊雖在金國任職,卻一直希望有機會「投釁而起,以紓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憤」,並常常帶著辛棄疾「登高望遠,指畫山河」(《美芹十論》),同時,辛棄疾也不斷親眼目睹漢人在女真人統治下所受的屈辱與痛苦,這一切使他在青少年時代就立下了恢復中原、報國雪恥的志向。而另一方面,正由於辛棄疾是在金人統治下的北方長大的,他也較少受到使人一味循規蹈矩的傳統文化教育,在他身上,有一種燕趙奇士的俠義之氣。
紹興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在其後方的漢族人民由於不堪金人嚴苛的壓榨,奮起反抗。二十二歲的辛棄疾也聚集了二千人,參加由耿京領導的一支聲勢浩大的起義軍,並擔任掌書記。當金人內部矛盾爆發,完顏亮在前線為部下所殺,金軍向北撤退時,辛棄疾於紹興三十二年(1162)奉命南下與南宋朝廷聯絡。在他完成使命歸來的途中,聽到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殺、義軍潰散的消息,便率領五十多人襲擊敵營,把叛徒擒拿帶回建康,交給南宋朝廷處決。辛棄疾驚人的勇敢和果斷,使他名重一時,「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一見三嘆息」(洪邁《稼軒記》)。宋高宗便任命他為江陰簽判,從此開始了他在南宋的仕宦生涯,這時他才二十三歲。
辛棄疾初來南方,對朝廷的怯懦和畏縮並不了解,加上宋高宗趙構曾贊許過他的英勇行為,不久後即位的宋孝宗也一度表現出想要恢復失地、報仇雪恥的銳氣,所以在他南宋任職的前一時期中,曾熱情洋溢地寫了不少有關抗金北伐的建議,像著名的《美芹十論》、《九議》等。盡管這些建議書在當時深受人們稱贊,廣為傳誦,但已經不願意再打仗的朝廷卻反映冷淡,只是對辛棄疾在建議書中所表現出的實際才幹很感興趣,於是先後把他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擔任轉運使、安撫使一類重要的地方官職,去治理荒政、整頓治安。這顯然與辛棄疾的理想大相徑庭,雖然他幹得很出色,但由於深感歲月流馳、人生短暫而壯志難酬,內心卻越來越感到壓抑和痛苦。
然而現實對辛棄疾是嚴酷的。他雖有出色的才幹,他的豪邁倔強的性格和執著北伐的熱情,卻使他難以在畏縮而圓滑、又嫉賢妒能的官場上立足。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拙自信,年來不為眾人所容」(《論盜賊札子》),所以早已做好了歸隱的准備,並在江西上饒的帶湖畔修建了園榭,以便離職後定居。果然,淳熙八年(1181)冬,辛棄疾四十二歲時,因受到彈劾而被免職,歸居上饒。此後二十年間,他除了有兩年一度出任福建提點刑獄和安撫使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鄉閑居。
辛棄疾一向很羨慕嘯傲山林的隱逸高人,閑居鄉野同他的人生觀並非沒有契合之處;而且,由於過去的地位,他的生活也盡可以過得頗為奢華。但是,作為一個熱血男兒、一個風雲人物,在正是大有作為的壯年被迫離開政治舞台,這又使他難以忍受。所以,他常常一面盡情賞玩著山水田園風光和其中的恬靜之趣,一面心靈深處又不停地湧起波瀾,時而為一生的理想所激動,時而因現實的無情而憤怒和灰心,時而又強自寬慰,作曠達之想,在這種感情起伏中度過了後半生。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破陣子》),「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鷓鴣天》),在這些詞句中,埋藏了他深深的感慨。寧宗嘉泰三年(1203),主張北伐的韓侂胄起用主戰派人士,已六十四歲的辛棄疾被任為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年邁的詞人精神為之一振。第二年,他晉見宋寧宗,激昂慷慨地說了一番金國「必亂必亡」(《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並親自到前線鎮江任職。
但他又一次受到了沉重打擊,在一些諫官的攻擊下被迫離職,於開禧元年(1205)重回故宅閑居。雖然後兩年都曾被召任職,無奈年老多病,身體衰弱,終於在開禧三年秋天溘然長逝。
雖然,自中原失陷以來,表現對於民族恥辱的悲憤,抒發報國熱情,已經成為文學的中心主題,辛棄疾的詞在其中仍然有一種卓爾不群的光彩。這不僅因為辛棄疾生長於被異族蹂躪的北方,恢復故土的願望比一般士大夫更為強烈,而且因為他在主動承擔民族使命的同時,也在積極地尋求個人生命的輝煌,在他的詞中表現出不可抑制的英雄主義精神。
在抒發報國之志時,辛棄疾的詞常常顯示出軍人的勇毅和豪邁自信的情調,像「要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水調歌頭》),「馬革裹屍當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說」(《滿江紅》),「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賀新郎》)
等等,無不豪情飛揚,氣沖鬥牛。對那些與自己一樣勇於報國的志士,他由衷地加以贊美,與之同聲相應,彼此勉勵,如《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的慷慨熱情,全然不同於一般俗濫的祝壽詞: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況有文章山斗,對桐陰滿庭清晝。當年墮地,而今試看,風雲奔走。
綠野風煙,平泉草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而對於庸俗圓滑、面對民族危亡無所作為的官僚,辛棄疾有一種出於本能的厭惡,在《千年調》中他勾勒了這類人物的丑態:「卮酒向人時,和氣先傾倒。最要然然可可,萬事稱好。」
然而正是這樣的人充斥官場,把持權位,引導著一條苟且偷安的道路。他憤慨地寫道:「千古李將軍,奪得胡兒馬。李蔡為人在下中,卻是封侯者。」(《卜運算元》)
當辛棄疾帶領不多的人馬沖過戰場烽火來到南方時,懷著滿腔熱血,渴望一展宏圖,卻不料從此陷落在碌碌無為的境地,這使他感到難以忍受的苦悶和悲憤。在他南歸的第十二年重遊當年南歸的首站建康時,他寫下了著名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這是對山河破碎的悲哀,對壯志成空的悲哀;歲月無情地流去,因這種悲哀更顯得怵目驚心。然而即使詞人在寫他的孤獨和悲哀,寫他的痛苦和眼淚,我們仍然看到他以英雄自許、絕不甘沉沒的心靈。而直到他晚年出任鎮江知府時,所作《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仍是一面浩嘆「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一面追憶自己青年時代的戰斗生涯,表示出不甘衰老、猶有可為的壯烈情懷: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這種永遠不能在平庸中度過人生的英雄本色,伴隨了辛棄疾的一生,也始終閃耀在他的詞中。它奏響了宋詞的最強音。
另一方面,無可奈何的處境和同樣無可奈何的心境,使辛棄疾和陸游一樣,不得不在鄉居生活中尋求排遣苦悶的途徑。他是受老莊思想影響很深的,曾自述「案上數編書,非庄即老」(《感皇恩》)。老莊哲學讓他暫時忘懷世間的煩惱,貼近自然與日常生活,感受並在詞中表現「一壑一丘」中所蘊涵的哲理與美感。而由於個性和審美趣味的不同,他的這一類詞作不像陸游詩那樣偏向於古樸淡雅,而是清新秀麗、活潑靈動。如《清平樂》寫農家生活的情調: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卧剝蓮蓬。
《西江月·遣興》寫自己放曠的生活:
醉里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功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但這類詞作,並不意味著辛棄疾悲憤的心境隨著年歲的增長與生活的閑適而談化。這只是一時的忘情,也是悲憤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只要讀一下著名的《丑奴兒·書博山道中壁》就可以知道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正是因為他經歷了許多世事滄桑,積蓄了太多太深的苦悶,深知人生的無奈,才「欲說還休」。他只能在恬靜的田園鄉村中為自己的感情尋找寄寓,撫慰飽受創傷的心靈,這是一個英雄人物在一個平庸苟且的社會中的不得已的選擇。理解這一點,才能明白辛棄疾寫這一類詞時真正的心態。
二、辛詞的藝術創造
宋詞在蘇軾手中開創出一種豪放闊大、高曠開朗的風格,卻一直沒有得到強有力的繼承發展。直至南渡之初張元干、張孝祥、葉夢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恥為主題的詞,才較多繼承了蘇軾的詞風,起到一種承前啟後的作用。但他們的這一類詞作,主要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為內心激情所支配的結果,而沒有成為有意識的藝術追求,也沒有更大幅度地向其他題材拓展,所以成就不是很高。到辛棄疾出現在詞壇上,他不僅沿續了蘇詞的方向,寫出許多具有雄放闊大的氣勢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視一切陳規的豪傑氣概,和豐富的學養、過人的才華,在詞的領域中進行極富於個人特色的創造,在推進蘇詞風格的同時也突破了蘇詞的范圍,開拓了詞的更為廣闊的天地。
辛詞和蘇詞都是以境界闊大、感情豪爽開朗著稱的,但不同的是:蘇軾常以曠達的胸襟與超越的時空觀來體驗人生,常表現出哲理式的感悟,並以這種參透人生的感悟使情感從沖動歸於深沉的平靜,而辛棄疾總是以熾熱的感情與崇高的理想來擁抱人生,更多地表現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悲憤。因此,主觀情感的濃烈、主觀理念的執著,構成了辛詞的一大特色。在他的詞中,如「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賀新郎》),「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賀新郎》),乃至「恨之極,恨極銷磨不得。萇弘事、人道後來,其血三年化為碧」(《蘭陵王》),都是激憤不能自已的悲怨心聲,如「天風海雨」,以極強烈的力度震撼著讀者的心靈。辛棄疾也信奉老莊,在詞中作曠達語,但他並不能把沖動的感情由此化為平靜,而是從低沉甚至絕望的方向上宣洩內心的悲憤,如「元龍老矣,不妨高卧,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水龍吟》),「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余幾。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賀新郎》),「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古來三五個英雄,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浪淘沙》),這些表面看來似曠達又似頹廢的句子,卻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極高期望破滅成為絕望時無法銷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壯與絕望交織紐結,大起大落,反差強烈,更形成瀑布般的沖擊力量。如《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從開頭起,一路寫想像中練兵、殺敵的場景與氣氛,痛快淋漓,雄壯無比。但在「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之後,突然接上末句「可憐白發生」,點出那一切都是徒然的夢想,事實是白發無情,壯志成空,猶如一瓢冰水潑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驚栗震動。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棄疾也自有特點。他一般很少採用傳統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為點綴;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在他的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派。如「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他所採摭的歷史人物,也多屬於奇偉英豪、宕放不羈,或慷慨悲涼的類型,如「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的李廣(《八聲甘州》),「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永遇樂》),「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的孫權(《南鄉子》)等等。這種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都與詞中的感情力量成為恰好的配合,令人為之感奮。
所以,同屬於豪放雄闊的風格,蘇軾詞較偏於瀟灑疏朗、曠達超邁,而辛詞則給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飛揚之感。
不過,以上只是指辛棄疾詞中主流部分的藝術風格而言。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一個重大貢獻,就在於內容的擴大,題材的拓寬。他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范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雖說他的詞主要以雄偉奔放、富有力度為長,但寫起傳統的婉媚風格的詞,卻也十分得心應手。如著名的《摸魚兒·淳熙己亥……》,上闋寫惜春,下闋寫宮怨,借一個女子的口吻,把一種落寞悵惘的心情一層層地寫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腸盪氣,用筆極為細膩。他的許多描述鄉村風光和農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樣樸素清麗、生機盎然。如《鷓鴣天》的下闋: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以及《西江月》的下闋:「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於簡朴中見爽利老到,是一般人很難達到的境界。所以劉克庄《辛稼軒集序》說:「公所作,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其穠纖綿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這是比較全面也比較公允的評價。
辛棄疾和蘇軾在詞的語言技巧上都是有力的開拓者。前人說蘇軾是以詩為詞,辛棄疾是以文為詞,這當然有些簡單化,但確實也指出:到了辛棄疾手中,詞的語言更加自由解放,變化無端,不復有規矩存在。在辛詞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間語言,如「些底事,誤人那。不成真個不思家」(《鷓鴣天》),「近來愁似天來大,誰解相憐?誰解相憐,又把愁來做個天」(《丑奴兒》),也有夾雜許多虛詞語助的文言句式,如「不知雲者為雨,雨者雲乎」(《漢宮春》),「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賀新郎》);有語氣活躍的對話、自問自答乃至呼喝,如「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南鄉子》),「杯,汝來前!」(《沁園春》)也有相當嚴整的對句,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破陣子》)
……。概括起來說,辛詞在語言技巧方面的一大特色,是形式鬆散,語義流動連貫,句子往往寫得比較長。文人詞較多使用的以密集的意象拼合成句、跳躍地連接句子構成整體意境的方式,在辛詞中完全被打破了。但並不是說,辛棄疾的所謂「以文為詞」不再有音樂性的節奏。在大量使用散文句式、注意保持生動的語氣的同時,他仍然能夠用各種手段造成變化的節奏。如《水龍吟》中「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意義聯貫而下,在詞中是很長的句子,但卻是頓挫鮮明,鏗鏘有力,決不是把一段文章套在詞的形式中而已。
辛詞在語言技巧方面的又一大特色,是廣泛地引用經、史、子各種典籍和前人詩詞中的語匯、成句和歷史典故,融化或鑲嵌在自己的詞里。這本來很容易造成生硬艱澀的毛病,但是以辛棄疾的才力,卻大多能夠運用得恰到好處、渾成自然,或是別有妙趣,正如清人劉熙載《藝概》所說:「任古書中理語、廋語,一經運用,便得風流」。以《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一篇為例,百餘字的篇幅,敘及孫權、劉裕、劉義隆、拓跋燾、廉頗五個歷史人物的事跡,而與作者所要表達的主觀情感、意念絲絲入扣;不僅內涵極為豐厚,而且語氣飛動,神情畢露,實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當然,辛棄疾的詞時常也有過分散文化、議論太多,以及所謂「掉書袋」即用典用古語太多的毛病,但不管怎麼說,他確實把詞大大地改造了;他的詞不僅是「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而且是任何「意」和「事」都能表達得很自由很充分。這樣,詞的創作才完全擺脫了羈絆,進入了自由的境界。
『玖』 辛棄疾對詞的貢獻(答案應全面,系統,科學)
辛棄疾繼承了蘇軾的豪曠詞風,而又有所發展,把詞的創作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不僅成為南宋最偉大的詞人,而且在整個詞史上也是一位劃時代的作家,辛詞在藝術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1. 境界雄奇開闊,形象鮮明飛動。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辛棄疾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象;他所採摭的歷史人物,多屬於奇偉英豪、金戈鐵馬的英雄;他所創造的自我形象,也具有雄姿英發、慷慨悲歌的氣概。辛詞中的形象,氣勢飛動,意境闊大,帶有力度美和崇高美,充滿了英雄主義色彩,這在兩宋詞史上是別開生面的。
2. 藝術手法多種多樣,增強了詞的表現力。辛詞多採用直抒胸臆的賦筆,以情感人;有時也用比興手法,以香草美人為喻來寄託情志;辛詞善於敘事,敷陳鋪排,借事遣懷;也善於議論,意氣風發,感情豐滿。他尤其喜好用長調、作長篇,綜合運用描寫、敘述、抒情諸種手段,講究章法收縱、開闔、起伏的多變,把詞的容量和表現功能發揮到極致。
3. 創新並豐富了詞的語言,體現出高度的語言技巧。如果說蘇軾是以詩為詞,那麼辛棄疾就是以文為詞,他成功地將辭賦古文的章法、句式以及議論、對話等具體手法移植於詞,為散文藝術與詞體創作之間打通了道路,擴大了詞的表現方法。在用典使事方面,驅遣自如,廣博精當,不但善於點化前人的詩句成語入詞,而且特別善於化用經史子小說中的語匯入詞,顯示出熔鑄百家、陶冶經史的特色,同時他還大量地運用表現力很強的口語、俚語入詞,化朴為美,新鮮活潑。這些都充分體現了他駕馭語言的高超藝術腕力。
4.剛柔相濟,瑰奇多姿的藝術風格。辛詞以豪放為基調,悲慨雄放、沉鬱蒼涼是其主導風格,同時兼容閑適平淡的清新之調、嫵媚纏綿的婉約之作、寓庄於諧的諧謔之體,詞風呈現出多樣化和豐富性。更為突出的是,他在強化詞的意格風骨、為詞注入陽剛之氣的同時,又充分保留了傳統詞體溫婉曼長的審美特質,形成了剛柔相濟的新詞風,或剛健中含婀娜,豪氣中見柔情,或摧剛為柔,寓悲壯於深婉,顯示出詞人超凡的功力。